七七七【玄月七】

一篇小短文，也是看了一篇别的文章后产生的灵感。

大概算是俗套的偶像剧剧情？（拍飞）

Chapter 1

走出超市的时候岸波白野被寒冬的冷空气刺激得浑身发抖，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从指尖传来，她低头看去，正好看到一颗纽扣在硬邦邦的路面上狠狠地弹了几下，然后滚到不远处停着的自行车轱辘下面。

她赶紧小跑着去把扣子捡回来，并且跟坐在自行车上的人说了句“对不起”。那是个赤铜色头发的青年人，似乎是刚买完菜正准备骑车走人。他笑着回应了一句“别在意”，然后便踩着车蹬子离开了她的视野。

白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扣子，黑色的装饰物已经没有曾经那种漂亮的光泽，仿佛即将寿终正寝一般死气沉沉地躺在她手心里，就和她身上穿的这件大衣一样。

她也知道，穿了十年的大衣，其实早就不保暖了，但她就是舍不得把这件大衣扔掉。这是她和高中时的男朋友第一次逛街的时候买的，小商店里随处可见的大众款，价格公道得让大部分学生党都为之疯狂。

她还清楚地记得男朋友吐槽她品味太差却还是顺了她的意思买下了这件衣服。“照这么下去一辈子也学不会享福”这句话她至今可以一字不差地回忆起来，哪怕对于一般人来说那就是个根本不需要去记住的日常小事，她也愿意当做珍宝一般用尽全力去记住。

呼了口气，半透明的哈气迅速在冷风中消散。她抬头看了看天，最终选择迈开脚步向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她不会忘记那些回忆，但她也知道不能用回忆当饭吃。

能填满她内心东西早就不存在了，而能填满她肚子的东西还以未成品的姿态挤在她手中的塑料袋里。

Chapter 2

这十年间是怎么度过的其实白野记得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她有时候却会毫无顾忌地回忆起高中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她是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学生，基本上和身边大部分人一样随波逐流，将来会找个不算太与志愿相悖的工作然后在社会中游悠闲地混上一生。

直到她在新年舞会上抽到高她一个年级的学长当舞伴，她的整个人生就被颠覆了。

舞会其实就是那个学长办的，岸波白野也算知道他，不如说全校学生都知道他——家里非常有钱的土豪大帅哥，据说性格很难接近，成天用鼻孔看人的那种。

抽到这个人做舞伴的时候，其他女生除了对她表示同情外，还松了口气，因为她们终于不用担惊受怕自己会去和那个人跳舞了。

后期的发展让所有人始料不及，大约就是舞会举办的一个月以后的周末，有同班女生看到白野和那位学长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然后一起走进了一家看起来很一般的路边小服装店。

没错，岸波白野和那位学长交往了。当同学们涌过来询问她的时候，她挠着头发、满脸通红地承认了这件事。

“其实学长比想象中的好交流，对人也挺好的，就是有点孩子气而已。”

她记得当时她是这么说的，班上的同学（之后还有全校的同学）无一例外都是一副自家白菜让不知哪儿来的猪给拱了的表情，纷纷觉得像白野这么好的女孩子居然被这么个浑身铜臭味的家伙给收了。不够转念一想，有钱人家的大少爷都是喜新厌旧，搞不好过不了几天就该分手了。

然后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他们的关系却一如既往的好。高三那年学长在别的城市念大学，每个星期都要飞回老家来就是为了和白野一起度过周末。有一段时间天气糟糕得可以，连续两起坠机事故导致某航空公司快要倒闭，虽然白野在电话里明确表示这种天气你就别回来了，结果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上了那家航空公司的飞机。

当天又出了坠机事故，岸波白野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的时候整个人吓得一个激灵。她知道那家伙所在的城市和他们的老家之间的路线只有一家航空公司可以选择，而她完全不知道他坐的到底是哪一班飞机。

一夜无眠挨到天亮的时候，她听到自己所租住的学生公寓的大门传来钥匙开门的响动。她跳下床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跑出房间的时候正看到学长被大雨浇得跟个落汤鸡一样正站在门口换鞋子。

下一秒她已经扑过去了，隔着一层冰冰凉湿乎乎的衣物感受到他炽热得难以形容的体温，岸波白野才终于放下心来。

那之后所有同学都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误——他们两个就像是上天注定，必定要在一起。

Chapter 3

岸波白野是被汽车的鸣笛声拉回现实的，她回忆得太专注以至于闯了红灯，站在马路中央严重影响了车流的行动。

她赶紧道歉跑到人行道上去，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十年了她依旧放不下。十年前学长由于无法接受一个重要朋友的突然死亡而生了一场重病，那场病让他足足在家里歇了半年，连下床走上几步的力气都没有，每天能吃的东西就只有稀粥咸菜。他对所有人避而不见直到他稍微有了点力气，然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岸波白野叫到自己家里来。

那算不上白野第一次去他家，他的父母对于白野十分满意，所以也经常邀请她来家里喝下午茶吃小点心，精致的点心每次都会给她准备好多，还特地包好一些让她带回去慢慢享用。

她礼貌地和他的父母打了招呼，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来到了他的房间。

推开门的时候他靠在床头，正望着窗外出神。和半年前相比他瘦的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颧骨的轮廓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一双本该褶褶生辉的双眼此时暗淡得如同再也照不进任何光亮，他就这么坐在那里，似乎都没意识到白野站在门口。

岸波白野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关上大门走过去，想着至少要挤出一点笑容来面对他，但却突然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知道白野来了，相处了那么久，就算是相隔十万八千里他也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但此时他说了很绝情的话，在和他的所有记忆中，只有这句话白野选择性地遗忘掉了，因此她根本不记得他当时说了什么。现在想想那大致意思就是他们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任何来往。

岸波白野记得，当时自己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后来她好像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梯，冲出了他的家门。再之后，似乎就有了一段时间的记忆空白，她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那段空白期没有那个人的存在，再然后，她就来到了这里。

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隐藏在这座小城市里的她，她想要重新开始，过只有自己的生活，一个人工作，一个人居住，一个人生火做饭，一个人就这么度过一生。

她不再想记起他，她觉得如今的自己也不需要靠着与他的回忆过日子。

但是今天不知怎么了，她脑海中频繁地出现着他的身影。

Chapter 4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灯下的道路还算亮堂，再往前走几步就能进入小公寓的大门。她叹了口气，回忆的骚动总算是在脑海中平静下来，她现在累得只想赶紧回家去睡上一觉。

然后突然她停住了脚步，就仿佛是兔子感知到了狼的存在一般，她站在灯下，看着远方阴影处的那个轮廓。十年未见，物是人非，她自己的外观也不知经过了几重变化，更别提那个不知是否还活着的人。

但她却依旧能一眼将他认出来，哪怕他的脸还隐藏在黑暗里，但仅仅凭着轮廓，她也知道站在那里的人究竟是谁。

“吉尔伽美什。”她喃喃着他的名字。

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依旧英俊挺拔，完全没有两人最后见面时那可怕的憔悴和干瘪。

“你藏在这里，是以为我找不到你么。”

声音还是那么好听，语气却依旧非常糟糕。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和她分手，或许是十年前的他预感到自己可能会死，却又不想让她见到自己的尸体。强迫她离开，也强迫自己死心，人命就是那么脆弱，昨天还一起欢笑的朋友今天就能被一场意外夺走，那么他和白野也中将会有生死离别的一天。

现如今的他觉得自己简直傻到可以。在国外接受了几年的治疗，身体逐渐恢复的他，脑子里却如同潮涌般塞进了岸波白野的一切。

因此他在寻找岸波白野的踪迹。他没有卫星定位的机能，所以这项工作他花了几年的时间。

当他终于找到她，以为她已经展开新生活，打算就只是抱着闲得无聊的心态去看看她过得怎么样时，却发现她一直穿着十年前自己给她买的大衣。

一件连回收利用都没必要的衣服她居然还穿着……么。

跟在岸波白野身后，看着她一边走路一边出神的吉尔伽美什也跟着在出神。他看着她站在马路中央的时候甚至有点想笑，但最终他还是拐进了路边的服装店，买了东西之后按照查出来的地址，打了出租车直奔她的公寓。

吉尔伽美什扔了一包东西给她，打开之后，是一件新的大衣。颜色朴素、手感柔软，最主要的是，很防寒很实用。

岸波白野疑惑地抬起头，正对着吉尔伽美什的双眼。他此时也走进了光圈内，廉价的光线映照着二人，却如同为他们圈出了一块神域。

“从现在开始，这种东西不管多少我都会买给你。”

他说。

“所以，十年前的东西，就扔掉吧。”

岸波白野攥着手中的衣服，泪水不争气地涌出了眼眶。